读 《欧亨利短篇小说全集》
记得王小波在一篇杂文中说的,他的外甥要去成为艺术家,举出了他的例子——大概文学青年永远和不学无术联系在一起的。可怜的小波同志被迫去说服他的小外甥放弃经历成为艺术家的那种苦难时,打的比方是:虽然托尔斯泰写了小伊万,但是那个可怜的小伊万并不是他本人——苦难是艺术的源泉,却不是艺术家的源泉。
这句话对于很多作家而言并不合适,比如毛姆,他有一个疯了的姐姐要赡养,有无数的帐单要还;比如欧亨利,他被关在监狱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写作——同理还有我们的塞万提斯——但是这并没有妨碍毛姆写出那些趣味十足的妙文章,他不带怨恨和世俗的谈那些与他身边可悲现实无关的书和趣闻时的风趣幽默,着实让人动容;也没有妨碍欧亨利去完成他四卷本的“带着泪光的微笑”。就是我现在看的,由王永年翻译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欧亨利小说全集》。
老欧亨利,恩,在他叫这个笔名之前他是威廉.波特先生,在他写作小说之前做过药店的学徒、西部的牛仔、土地丈量员、会计、新闻记者和银行的出纳。因为一笔帐务的关系还躲债跑到洪都拉斯去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回来了,被抓关入俄亥俄州监狱,然后开始写作他的小说,三年后被释放,又过了九年,病逝于失败的婚姻、醺酒和心力交瘁。
在他短暂的小说创作生涯中——姑且这么说吧——因为他最高产的时候就是在牢子里面和出来后不久为《世界报》撰稿的时候——又因为他只蹲了三年,之后也只在失败的婚姻中醺酒,所以他的创作生涯短暂——他创作了三百个短篇和一个中篇,谋了一口饭吃,顺便成为了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
不知道是普利策还是哪个混蛋说的(伟大普利策就是伟大的纽约《世界报》的老板,是欧亨利的雇主——1898年的美西战争被称为普利策煽动的战争,所以这个时候普利策应该还在管事):“十九世纪是小说家的世纪,二十世纪是新闻记者的世纪”,欧亨利荣幸的在小说家掌权的最后时期,为我们奉献了他用苦难编制的美好。
看过《麦琪的礼物》和《爱的奉献》的人,似乎应该被最后的纯纯感情所感动,在城市的水泥墙中,欧亨利总是能够找到一些感动人的细微处,娓娓道来,如同的一个荷马式的行吟诗人,让坚硬的水泥壳长出常青藤来,让爱意洋溢在你的周围——为美好吟唱。
当四百个上流社会的人物代表了纽约的时候,四百万普通的纽约市民在为牛肉和洋葱寻找第三种配料;杰夫.彼得斯的赚钱方法多的象中国煮豆腐的方法,虽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把糖浆水冒充万能药骗几个零钱;美洲野牛的六个牛仔等在商店门口的时候,他们的马是按照德克萨斯的方式栓的——也就是根本没栓;谁能够从这些普通的事物中看出饶有趣味来,那就是我们的作者。
城市化的过程在20世纪的美国是非常严重的,我们知道经历了镀金年代之后,这个时候的美国已经进入了托拉斯帝国主义的时代,那些“哈里发”们,控制着整个城市使得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机器。而作者的那只秃笔,就是在这“荒蛮的沙漠和熔岩的丛林中”寻找瑰丽的人性花朵,那些友谊、爱情、自我牺牲、美好情感和伟大崇高。
我们都生活在苦难中,正如荷尔德林在《悲剧的意义》中说的“一切原始的不是在原始所具有的长处,而是在其弱点中显现出来,于是生命之光和现象就隶属于每一个整体的弱点。”这就是为什么崇高总是从悲剧中诞生出来的原因。柔弱的人类,思想的芦苇,留下的往往比刀枪和枷锁多的多。而那两个住在公寓里的笨孩子,极不理智的为了对方牺牲了家中最宝贵的东西——给我们留下的情感感受,实在是超越了他们居住的八元一周的房租和德拉手头剩下的八毛七分钱。在很长的时间内,我们经历的是不如意事十八九的生活,于是我们“常想一二”。
其实作家本是常人,他出与生在苦难还是幸福中的比例和这个世界上穷人与富人的比例大致相等,只是当他出生之后,他能够从苦难中看出微笑来,从浮华中看出苦难来吧。
参考资料:http://www.douban.com/review/1127176/